梧桐城上,举座皆是掌兵人物。
他们从天南海北而至,大致分成几派,各自画地为政,只有重要场合方会在公主命令下一聚。
公主踏进议事大厅,满面寒霜,环扫围坐一大圈的诸侯:一个个披甲执刃,赳赳虎步,怎么到战场上就不足成事了呢?
“诸君,可是十七下令时有所延宕?”
无人应答。
公主冷笑:“想来也不会,十七办事是最利落的了。那么——可是十七下令时点错了兵将?”
依然无人应答。
公主缓缓地上步,大红色的裙裾就无意沾染了灯焰焰酒醺醺的光泽:“诸君不回我话,我却心中有数。”
“我嘱咐十七,请胡亥将军出城,最后却变成了塞北降将赵下霜。为何呢?”她蓦然把脸一沉,“胡亥将军还在醉酒未醒吗?抬也要给我抬过来!”
胡亥果然被一副锦绣担架抬了过来,下属将其小心放置在大厅的金石地砖上,跪请公主的示下。
公主随手从案上提起一只水壶,转过身来向胡亥扫视一眼,见胡亥双目紧闭,鼾声阵阵,脸庞丑陋红胀,嘴角一丝口涎,她马上嫌厌地蹙了蹙眉,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翻滚。
提着水壶的右手紧了又松,松了又紧,根根指节都透出青白色。
终是胸口起伏一下,头颈转过另一侧去,将水壶“嗒”一下重重放回案上。
原本还想着小惩大诫,把一整壶白水灌到他头上,结果看了这张脸都忍不住犯恶心。
下属用余光去偷觑公主,以为公主叫人抬来胡亥将军,总归是要训斥一番的,却不料公主只瞥一眼便不再过问了,这难免使他们原本幸灾乐祸的心理产生了略微的失望意味。
公主平复胸口,勉力说道:“我以为诸君聪明俊迈,不该想不到个中利害。赵下霜年纪衰朽,对元氏仍然怀有忠诚,如何堪用?既是胡亥将军醉酒误事,不能上马,那么剩余的十二位将军去了哪里?”
她稍一停顿,“不,段申将军被我请走另作用途了。那么还有十一位将军呢?十一位将军,居然都互相推诿,不愿意上阵,最后胡乱塞了一个赵下霜去开门应敌——军机大事,怎么能如此儿戏!”
公主急躁地走了两圈,大红裙裾窸窸窣窣作响。
“赵下霜心不在焉,战不尽力,败也就败了,他自己赔了性命。退一万步讲,这一战败了并不打紧,毕竟折损的不是本部兵将,因为诸君的松懈,纣离与豫商二郡却被他们在浑水摸鱼中袭击了!魏朝后方地大物博,我请段申将军去截断了项知归的交通,实际上并未使战局有根本改变,项知归不能借栈道过河解粮,顶多另开一路耽搁十天半月罢了,我等的身后,却是一片空荡荡无所倚靠——诸君可知,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?!”
北荒不宜于耕植屯田,现有的粮草辎重是多年来固定的贮蓄,为了支撑百万大军只守不战的用度,每日耗费已是惊人。
她之前百般缜密,一早将物资分散储备,吩咐诸侯各自调兵严加警戒,粮仓在城外隐蔽之处,本不易被袭击,谁知诸侯擅离职守,上梁不正下梁歪,带动底部兵卒也懈怠脱岗。被袭当日,粮仓附近根本没多少人巡值守御,项知归的部属如入无人之境,轻而易举地袭击得手,烧毁的劫夺的粮草辎重,足足有四十二车。
全军闭城养兵,粮草难以为继,自己在整个战略形势上一下变得被动起来!
奉瑾的耐性愈来愈坏,她很想直接军法伺候,很想直接杀鸡儆猴,但顾忌着军中千丝万缕复杂的情面和势力——她不能。
她能做的,只有不痛不痒的责骂。
奉瑾下死劲往掌心一掐,最长的两根指甲互相碰撞,迫使自己克制住腾腾心火。
“诸君皆是统军之将,肩负着国朝的荣光,一时耽于逸乐,治军不严,结果造成这般局面,不觉得为人耻笑吗?!”
诸侯中响起第一声抗议:“殿下也知道,项知归一介黄口孺子,并不值得污了我等刀斧,故令降将出战,何错之有?”
话一出口,多数人纷纷附和。
“殿下所言所责,委实寒了我等之心。我等舍了身家性命追随殿下,殿下除了许诺未来登基的空头好处,还给过什么实际酬劳?粮仓烧了也就罢了,大家吃糠咽菜的都快烦死了!依我看,殿下不该抑勒我们守在城中——兄弟们百万雄兵,方寸之地怎好容身?”
“是啊,是啊,大家腹中空空,哪有力气为您作战!最好冲到外边去大杀一阵,穿过回首川,就是一片富庶之地,不仅抢得好吃好喝,还能叫那些刁民看看胆敢依附元贼的下场!”
“对!对!……”
奉瑾听得怒极反笑——最初起义时,她竭力约束诸将,不许擅自生事,诸将却屡屡侵城掠民,阳奉阴违,禁之不止,几乎剥尽地皮,抢获的珍肥膏粱也绝不少了,怎么才过去短短时日,就要跟她讨价还价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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