错路
竹林深深叶,
石径纵横多。
自悔入迷途,
进退两踌躇。
正瞧着,窗外鹦哥忽叫道:归去来兮,胡不归?众人笑它道:&ldo;专会背诗。&rdo;宝玉道:&ldo;你们这一去两个多月,不如把它交给我替你养着。&rdo;黛玉答应了又嘱咐道:&ldo;可别教它学了那些混话去。&rdo;宝玉道:&ldo;放心,我也只教它念诗。&rdo;正说着,只见莺儿过来送东西,原来是一个苏绣的团扇,紫鹃收了,黛玉笑道:&ldo;替我谢过宝姐姐。&rdo;莺儿从潇湘馆出来,顺路在大观园内折些了花枝,回去瞧见文杏便递给她道:&ldo;拿几支出来插到花瓶里头,剩下的留着我编花篮。&rdo;文杏笑说:&ldo;姑娘这几日心情不好,又该往外面清理东西了,你还带这些花花草草回来。&rdo;莺儿捏了文杏的脸一把,轻声笑道:&ldo;你这个嘴真是没个把门的,什么都浑说,小心姑娘听到了恼你,快去吧!&rdo;说完进屋去给宝钗回话。宝钗听莺儿说送到了便嗯了一声,也不抬头,仍在坐在榻上走针。一时薛姨妈过来,坐了一会儿见没人,向宝钗叹道:&ldo;你哥哥的事也不知怎样了结,几次三番的也连累了你。&rdo;宝钗放下针线劝道:&ldo;妈快别这么说,哪有一家人自己不顾着的。&rdo;母女两个又说了一会儿体己话。
贾链自领了去平安州的差事,这两日正在家打点,忽有公差携文州知府公函来请见贾链,说道文州府下辖徒县县令贪腐被查,交待说因之前托贾链举荐,才谋了这个官,所以贪来的银两有些都孝敬了贾链,此乃一面之词故来求证,且拿出一封贾链署名的亲笔信来。贾链近来早听得些许风声,知此事多半与凤姐脱不了干系,也不去问她,径直引了公差,来回贾政,说自己断无此举,许是他人借名在外胡作非为,望老爷明查。贾政见竟有此等丑事,命赖大等速速查明信是何人仿冒。
一时凤姐听到消息来找贾琏商议,凤姐笑道:&ldo;此事原是那县令来求,那时你正好不在家,我想这是什么大事,就替你代办了,如今他时运不济被查了,咱们把钱退了就是了。&rdo;贾链冷笑道:&ldo;不敢跟二奶奶称咱们,二奶奶好大本事,什么事情处理不了,怎么又来找我商议。&rdo;平儿在一边忙陪笑道:&ldo;底下的事不敢让爷为难,奶奶自会承担,老爷太太这里自然瞒不住,只求爷在老太太面前好歹遮掩一下。&rdo;贾链没等平儿说完,站起来道:&ldo;你两个背着我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,末了让我来顶缸,如今赶着出门且罢,回来再细细算账!&rdo;说罢甩门而去。凤姐见贾链翻脸无情,只好匆匆凑了几张银票,求王夫人一起去向贾政告罪,贾政因凤姐是王夫人的侄女也不好说什么,幸而那公差看在贾政面子上,只命凤姐退了赃银,在证词上摁了手印,又带假造书信的相公为人证,回去向知府复命去了。后查明贾链与此事确不知情,并无经手或谋划之疑,凤姐又无品职,无从追究,方了结。
这一日贾链和林黛玉辞了贾母等乘船南下,紫鹃并贾母屋里玻璃翡翠,一个奶娘,四个婆子跟了黛玉同去,雪雁留在潇湘馆看屋子。秋桐等跟着贾链同去了,一路上少不得在贾链耳边进话:&ldo;若不是求爷带我出来,只怕回去就见不到了,想尤二姐是爷心坎上的人,都被奶奶折磨死了,我除了指望爷还有什么办法呢?&rdo;贾链冷笑道:&ldo;哼,还当他们王家多大能耐呢,只怕悄停些过日子吧。&rdo;秋桐道:&ldo;平日只听人说,官场上的事一会儿一个样,王家犯的可是大罪,好歹别叫连累了咱们家才是。&rdo;贾链不由得听进去了,秋桐又撺掇兴儿把张华的事说于贾链,贾链听凤姐原来背后如此设计他,恼怒非常。
且说凤姐贪赃一事终究传到贾母耳朵里,贾母便叫她过来斥道:&ldo;你也当真太没有分寸了,链二说的不错,看来是我惯坏你了。&rdo;凤姐只跪在跟前垂泪,别人如何议论她混不在乎,只贾母两句话戳得她心内羞愧不已。一时王夫人在旁问道:&ldo;眼瞧着下个月月例银子是养不起这么多人了,上次商议裁减人的事不知老太□□排谁?&rdo;凤姐忙止泪道:&ldo;老祖宗,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吧,我保管叫老祖宗放心,不叫他们出乱子。&rdo;贾母也知此事非凤姐不可,说道:&ldo;钱够用时什么事都好办,钱不够时什么事都难缠,你好生裁夺着办吧。&rdo;凤姐于是跟了王夫人出来,又去细细商量。
王夫人问道:&ldo;你心里可有主意?&rdo;凤姐道:&ldo;我想府里这么些年,仆从越来越多,原先是一个人做两三样活儿,现如今两三个人做一样活儿,还你推我扯掉在地上,庄子上连年光景不好,都打发到庄子上也不济,更不能转卖与别人,失了脸面。不如每人给他们一笔遣散费,由他们各自回家去吧。&rdo;王夫人问道:&ldo;这一笔钱又从哪里凑出来?&rdo;凤姐道:&ldo;太太不必担心,上个月的事是我连累了太太,这一次就算花光体己我要把它办妥。&rdo;王夫人知她立志要借此事在贾母面前挽回,也就随她去了。
且说凤姐知道裁人的事须干脆利落,否则里头沾亲带故的,搅和起来,个个都来求情就不好办了,因贾琏不在家,她便回了贾政王夫人,把外头的管家赖大、林之孝、周瑞等和里头赖大家的、林之孝家的、周瑞家的等管家婆子们都叫来,安排道:&ldo;从老太太起,各处的小丫头裁两个,婆子裁两个,小厮裁两个,你们且把素日里好吃懒做、偷奸耍滑的趁这次一并都裁出去。里头针线上的人都裁掉,这些活儿各处丫头们一并做了,花匠都裁掉,活儿由各处婆子们一并做了,马夫轿夫都裁掉,活儿由小厮们一并做了,十番上的女孩子们并管她们的干娘都裁掉,家庙里小和尚小道士并贾芹一干人的差事都裁掉,让他们自去云游另寻别寺。其余人把手上活计交代清楚,三日内你们领了来我这里,拿契子,领遣散费,若过了三日,遣散费也没有了。&rdo;这里众人答应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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