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陛下……”小太监白嫩的脸上带着隐隐的担忧,轻轻唤了一句。
“扶朕起来。”皇帝神色木然道。
小太监将圣旨放在一旁,小心翼翼的将皇帝从床上扶起来,让他勉强的坐好了。
“睿晟,你过来。”皇帝冲着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招了招手,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慈爱的笑容。
“是。”东陵睿晟从地上爬起来,冷静而又从容的走到床边,他虽然年纪小,但是从来就是比常人早熟一些,一双尚有几分青涩的眉眼之间,一片冷静深邃之色,让人忍不住在心里产生怀疑,他究竟是不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。
皇帝颤颤巍巍的伸出手,想要去摸摸他的脑袋,然而这手,却怎么都不听使唤,一直不停的抖动着。
东陵睿晟低着头紧抿这唇,黑曜石一般明亮的双瞳倔强执拗的盯着金黄色的床褥,纵然有话要说,却始终不愿意抬头看一眼皇帝。
“抬起头来……”皇帝哑着嗓子吩咐道。
东陵睿晟缓缓地抬起头,脸上没有丁点的表情,眼神也没有丝毫的情感,有的只是漠然。
皇帝看着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,仔仔细细的看着他,终于……他深深地叹了口气……多年不见,这孩子……竟然已经这么大了。
皇帝从未想到,自己的皇位竟然会传给这个他根本不在意的小儿子,毕竟他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官家小姐,而且还是品阶并不高的官家小姐。因为不重视,所以一直忽视,也正是因为他的忽视,让他最终还留下了一个儿子,唯一的儿子。
他当皇帝的这些年,他一共生了三个女儿,五个个儿子。三个公主到了年纪之后全都远嫁,他也从未在意过这些女儿的死活,只是将她们当成了维护两国和平的工具,而今能留在身边的,一个都没有。而他那引以为傲的五个儿子,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……
四皇子早早便重病夭折了,三皇子因为夺嫡之心,被太子东陵睿宇无意刺死,还有一个二皇子,不知何原因忽然失踪,多年来音讯全无。后来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东陵睿宇和东陵睿晟,他把所有的精力都交给了东陵睿宇,他本就是太子,又是他的嫡子,他理当更加宠爱一些。至于东陵睿晟,在十岁之前,他与他见面的次数一只手便能数的过来,该忽视的,依旧忽视着。因为这份忽视,东陵睿宇从未想过自己这个弟弟会对自己的太子之位有影响,这才误打误撞的便让他活了下来。
谁能想到,东陵睿宇会突然惨死地牢,最终当上皇帝的,是曾经从未被人看重的五皇子,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最后的赢家。
“晟儿啊……这些年……是朕忽视了你……”皇帝的眼中,终究还是流露出了愧疚之色。
“父皇言重了。”东陵睿晟还是那副淡淡的漠然的样子。
皇帝看着他这个样子,眼眶渐渐地湿润了,他心中不是没有悔恨,不是没有痛苦,可是一切都没有办法挽回了。他已经命不久矣,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,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咽气,他再也没有办去弥补他曾经的过错。
然而他此生犯下的,最重大的错误,便是爱上了一个可怕的女子,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皇宫里的女子。
连千素。
东陵睿晟看着皇帝如此悲戚的样子,心中微微一动,抓起他并不苍老却有些干枯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头上,算是体会一下这么多年来缺失的父爱,然而他的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感动。
皇帝惊讶的看着他,心中一阵感动,眼眶不自觉的红了。在这一刻,他才明白,以前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可悲……
他惨笑一声,缩回手,颤抖着双手,将手中的白玉扳指取了下来,然后拉过东陵睿晟的手,放入他的掌心。
东陵睿晟接过扳指,低头一看,发现看似普通的扳指里面竟然刻着字,纹路清晰精致。
呵……是谁说玉玺必须得是巨大的,方方正正的?
如此重要之物,相信不管是谁都会随身携带,而最好的办法,就是戴在别人不会怀疑的地方。
这一枚扳指,是皇帝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,他身上所有的地方都被连千素搜遍了,却唯独漏了他手中的这枚扳指,那平平无奇的外貌,让人过目便忘,根本不会有任何的怀疑。
东陵睿晟在反应过来之后,猛地抬头看向皇帝,眼神之中一片震惊之色。
皇帝扯了扯僵硬的嘴角,眼中一片悲凉之色,身子无力的向后倒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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