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时,屋里的陈有财突然转过身来,耿哲赶紧收回思绪,借着幽暗的灯光,向里看着。
他看清了。
昏黄的灯光下,陈有财正拿着一个老式铝皮饭盒,用袖子把饭盒盖儿擦了擦,然后打开,将一个玉米面窝头掰了几半儿,扔到了饭盒里。接着他又拿起暖壶,往饭盒里倒进了一些温开水,用筷子把窝头戳碎,搅了几搅,而后拿起饭盒,咕咚咕咚喝了下去。
似乎有些噎着了,或者也许是为了不浪费饭盒里的玉米面儿,陈有财又拿起暖壶,可惜没有热水了,他就取出自己的搪瓷缸子,倒进了一些凉水,摇了摇,喝了下去。
耿哲的眼睛突然湿润了。
狗日的粮食,狗日的肉菜!日你娘的窝头!
耿哲不管不顾,砰地一声推开门。陈有财听见推门的响声,下意识地把饭盒藏到了背后,尴尬地看着耿哲,还用舌头舔了舔脸上的玉米面渣子。
“那个,耿哲,你回,回来啦。”很显然,他不想让耿哲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。
“陈有财,学校每天配给大家的两个馒头,你怎么不吃?”耿哲问道。
“我,我吃完了,没吃饱,然后……”陈有财试图解释。
“别解释了,每天李大奎我们在食堂吃饭,怎么就看不见你?你为什么不吃那两个馒头。”耿哲声音有些大。
陈有财很顾及颜面,虽说这时候宿舍区并没有多少人:“耿哲,别嚷了,我和你说,我和你说,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就行。别告诉别人。”
耿哲看到,陈有财此时不断抿着嘴唇,很难受的样子。
“学校每天配两个馒头,我拿到校外面去换窝头了。外面一个馒头换三个窝头,我一个馒头换两个,所以有人家愿意跟我换。”陈有财说。
“那你一天只吃四个窝头?”耿哲问道。
“吃两个,剩下两个攒起来,过节过年拿回家去。”陈有财低下头说。
耿哲没有经历过华夏国困难的时期,他只是在史料上知道有过那样一个年代,听爷爷奶奶讲起过那样一个时代,而现在他正触碰着这个年代的肌肤。
陈有财平日学习挺刻苦,原来就是靠着这两个窝头支撑着。
他把两本书往床上一扔,强拉起陈有财的手,说道:“走,我请你吃饭,学校南边的小馆子。”
拉陈有财手的时候,耿哲突然感觉前几秒完全拉不动,而后才慢慢松动了。耿哲前世一直喜欢体育,自以为自己的手劲儿还可以。
但后来陈有财没有用劲儿,而是让耿哲拉着出去了。耿哲便也不以为意,没有多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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