佟雷笑了:&ldo;梁班长,炊事班从来不含糊,都是好样的,你们的心意全连都领啦。我马上通知各班把饭菜打回去,这么多好菜,保证给你消灭得干干净净!打了胜仗,炊事班功不可没。&rdo;
&ldo;打仗哪能那么按部就班?吃饭没钟点很正常。大胡子,我可没功夫跟你磨牙,先喂饱肚子再说,搞不好下午还得干一仗。老同志嘛,别那么多牢骚好不好?&rdo;许志宏满满盛了两大碗饭菜,蹲在地上埋头苦干。
周援朝一边招呼大家吃饭,一边对炊事班长说:&ldo;别看平时见饭就饱,一打仗胃口就来了,加上你们伙食搞得好,这些天哪顿不是给你吃得盆干碗净?大家要给你们请功呢!座山雕讲话,怎么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?三爷不会亏待你。&rdo;
几句话逗得大胡子多云转晴,重新系上围裙,抄起大铁勺忙活起来。
张小川端着饭碗走到他身后,悄悄耳语:&ldo;老班长,今天的红烧肉肯定你做的,香!好吃!再给我盛点儿,我跟他们不一样,还长身体哪!&rdo;
&ldo;别跟我甜嘴巴舌的套近乎,属你小子嘎,肉管够,随便吃。怎么样小老兵,今天指挥所里够热闹吧?&rdo;
&ldo;热闹,太热闹了!可惜光听见外面轰隆、轰隆响,什么也看不见。美国佬也够邪乎的,好像有颗炸弹离咱们还挺近。哎,外边到底好不好看?&rdo;张小川眉飞色舞地问。
&ldo;太好看了,过瘾!&rdo;炊事班长来了精神,&ldo;那炮打得震天动地,响成一个点,咱们旁边那两个小队几乎就没停过。高机连那帮小子打低空,暴风骤雨一般,子弹就从我们脑袋上飞过去,吓得你那个&lso;大妞&rso;带着一群小狗子钻到我的铺底下不敢出来。我亲眼看见两架&lso;105&rso;冒着烟掉山那边去了,第一轮齐射干掉那架最漂亮,零件满天飞,天女散花!&rdo;
&ldo;老班长,你没抓个俘虏,弄个活的回来露把脸?&rdo;一个战士打趣道。
&ldo;那样的话,老班长可就更加称心如意喽!&rdo;
&ldo;去,拿老哥开涮是不是?&rdo;老梁斜他一眼,&ldo;你还别说,打了半天没见一个跳伞的,我早跟弟兄们说了,只要落在咱们地盘上,当仁不让,谁也不许含糊,一根扁担、一把杀猪刀,非弄个美国大鼻子回来给你们看看,根本用不着拿枪。&rdo;
&ldo;人家就是怕你的扁担和杀猪刀,所以跳伞都跳到别的地方去了。&rdo;
&ldo;哈哈哈哈……&rdo;
饭堂刚消停,侦察班的宿舍里又响起激烈的争吵声。
&ldo;你把指导员叫来也没用,我不去!&rdo;金亮脑袋上裹着白纱布,梗着脖子,盘腿坐在铺上。
&ldo;金班长,你头部表面外伤虽然不很重,但有可能是轻度脑震荡,你刚才不是又呕吐了吗?这就是脑震荡的特征,需要到卫生队观察一下,免得发生意外。&rdo;文质彬彬的卫生员依然很耐心。
&ldo;头长在我肩膀上,有没有毛病我自己还不清楚?摔个跟头也要去住院,也太不结实了,又不是鸡蛋,磕一下就散黄了?&rdo;
王怀忠拿把马扎坐在他对面:&ldo;八班长,轻伤不下火线,精神很值得提倡,可是,既然负了伤就应该治疗,到底有没有问题,咱们让医生看看,免得耽误了。&rdo;
&ldo;指导员,轻伤不下火线可是你说的,我这算什么伤?连轻伤都算不上,擦破点皮就坐战救车去医院装洋蒜,让别人笑话,我不干!&rdo;金亮理直气壮。
作为政工干部,王怀忠也很为难,他既要抓住一切机会慷慨陈词,用最富于鼓动性的语言,去激发每个士兵对敌人的仇恨和自我牺牲精神。同时,又要时时刻刻像个慈祥的、爱管闲事的老妈妈那样,尽心竭力关心和爱护下属,使他们时时感到温暖和体贴。从而使全连紧紧团结在党支部周围,增加动力形成合力、同心同德战胜困难迎得胜利。他希望他们不怕死,可又不愿看到他们受罪。因此,跟沈长河一样,他不可避免地时常处于矛盾和无能为力的尴尬境地之中。
&ldo;你看这样好不好?&rdo;王怀忠还是和颜悦色、耐心归劝,&ldo;让卫生员陪你到卫生队检查一下,有问题留下,没问题回来,咱们快去快回,怎么样?&rdo;
&ldo;多此一举。&rdo;金亮就是不让步,也许是让那个跟头摔得神经搭错了线?&ldo;有什么好观察的?你们不是观察半天了吗?语言流畅发音准确、思路清晰条理明白,这么半天哪句是胡话?看,胳膊腿儿协调一致,中午吃了半碗炖肉,里外都很正常。还脑震荡呢,脑地震我也不怕!就别瞎耽误功夫了,大卡车颠来颠去,没毛病也颠出毛病了。&rdo;
&ldo;多垫两床棉被就不颠了。&rdo;齐学军抓住机会,不合时宜自找没趣地赶紧插话。
&ldo;去,一边呆着去,少跟这儿凑热闹!&rdo;
&ldo;可是我已经向救护所报告了,战救车马上就来。&rdo;卫生员感觉受到奚落,脸色也不大好看。
金亮用手指点着他:&ldo;你让我说什么好,人家正在全力抢救伤员,忙得一塌糊涂,咱们就别去添乱啦!指导员,你也别费嘴皮子了,我哪也不去,就在这儿观察吧。&rdo;
&ldo;金亮,你太固执。&rdo;王怀忠终于无可奈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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