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小川坐在地上喘着粗气,把两只小狗揽在胸前仰起脸天真地说:&ldo;我带它俩认认上山的路,长大了好替咱们站岗,再说,有什么好愁的?&rdo;当发现他脸色不对,又问,&ldo;班长,什么情况?有任务说话,我再来一趟!&rdo;
&ldo;地监哨到现在也联络不上,可能是距离太远。这儿没你事,把弹壳给作战参谋送去赶快下山,别乱跑了,当心小队长刮你鼻子!&rdo;周班长没功夫跟他扯闲篇儿,转身朝电台桌走去。
&ldo;别忙,别忙。&rdo;张小川一叠声喊起来,&ldo;你说什么?地监哨联络不上?哈哈,佟排长料事如神!不提我还忘了,刚才他让我转告你三条:一是对准方向;二是加高和延长天线;三是扫除屏障。&rdo;说着从裤兜里摸出个指北针递过来。
&ldo;怎么不早说!误了大事该当何罪?还有什么?快说!&rdo;
&ldo;没啦。&rdo;张小川说完往后一仰,躺在柔软的草地上,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。
&ldo;你先别下去,帮着一块干,有结果再说。&rdo;
周援朝暗想:这个佟雷,看不出人能咋呼,点子也不少,照他说的做也许还真行,细想起来,自己一直对这个新来乍到的排座有些挑剔,时常在小事上争长论短,可到节骨眼儿上,人家总是鼎力相助实属难能可贵,反倒显得咱小家子气了。现在看来,不是佟雷志大才疏而是自己小肚鸡肠,此时他有些后悔。
为争取时间,他留下一名报话员在原地继续呼叫,带两个人攀上背后的岩石,按指北针显示的方位角,手搭凉棚往西南方向顺坡一瞅,太棒了!除近处几根竹子有点碍眼,四十五度斜坡往下无明显障碍,定向天线正好发挥作用。事不宜迟,他们砍来一根不粗不细的木杆,削去枝杈剥下树皮用刀刮得光光的,打上铝制天线夹,再用绝缘胶布包好裹严,做成一个既隐蔽又实用的天线杆。
然后,拿下巴一指:&ldo;小川,上!&rdo;
张小川二话不说,脱下解放鞋像只灵巧的小松鼠几下就窜上树去,将天线杆牢牢固定在那里,三人很快便将四十米长的定向天线凌空架设起来。这招儿果然灵验,功夫不大,两个地监哨的联络相继勾通,就是信号不很稳定,忽大忽小,时断时续。正在纳闷,就听张小川盘在树杈上尖着嗓子乱嚷起来:&ldo;猴子!猴子!班长,有猴子!猴子上天线啦!&rdo;
周援朝简直哭笑不得,越急越来捣乱的,忙大声问:&ldo;什么猴子?你看清楚了吗?有几只?&rdo;
&ldo;不认识,不认识,反正就是猴子,只有一只,小个儿的,是个猴崽子,在咱们天线上荡秋千哪!&rdo;张小川继续在上头又喊又叫。
&ldo;快!快把它撵走!别把天线晃倒啦!&rdo;
张小川开始发威,他猛摇树枝、猛踹树杈,又吹胡子又瞪眼,手舞足蹈,嘴里还不时发出各种恐怖的吼叫声:&ldo;呜‐‐依‐‐嘎‐‐&rdo;那小精灵根本不为所动,一面歪着头欣赏对面这个张牙舞爪的怪物,一面兴高采烈地继续自己的游戏,翻跟头越玩越欢实。
&ldo;大虎&rdo;、&ldo;大妞&rdo;在树下扬起头,愤怒地狂吠不已。
&ldo;妈的,不给你点厉害瞧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!&rdo;张小川肺都快气炸了,&ldo;班长,小猴头太狡滑不怕人,把枪递上来,我把它干掉,来个痛快的!&rdo;
&ldo;胡闹!能随便放枪吗?&rdo;周援朝呵斥道,突然眼前一亮,&ldo;嗨,用不着使真家伙,弹弓!你那弹弓子呢?给它一下!&rdo;
这句话提醒了张小川:&ldo;对呀!小子,不让开枪算你命大,老子今天给你来个绝的!&rdo;他不慌不忙掏出自己的&ldo;宝贝&rdo;,夹上一粒圆圆的黑石子,左手推弓,右手拉皮筋,瞄得准、看得真,一松手,不偏不倚正中猴腚,疼得它&ldo;吱&rdo;的一声蹦起老高,翻着跟头掉下去挂在竹梢上。
&ldo;好!老九好枪法!&rdo;一个报话员跳着脚连声叫好。
&ldo;绝技!绝技!&rdo;另一个伸出大拇指。
张小川骑在树杈上得意地摆动两只脏脚丫,嘻嘻哈哈地说:&ldo;免了免了,雕虫小技不足挂齿。&rdo;
后来,这只离群索居的小东西居然成了临空指挥所的常客,部队一开饭准来,吃饱喝足后便蹦蹦跳跳没了踪影。再后来干脆不走了,这间屋逛逛,那间屋坐坐。困了,不管谁的床往上一躺就睡,惹人喜爱。
报话班不到二十四小时,圆满完成电台架设任务。
就在指挥连分秒必争地进行战前准备的同时,各高炮连也陆续进入预定阵地。整个防区表面看来悄无声息,各连山头暗地里却是车水马龙一派繁忙。
在临时开辟的林间小道上,高大的牵引车怒吼着,排气管喷射出滚滚黑烟,拖着自重近十吨的大口径火炮缓缓爬上山坡。有的山坡实在太陡就用两台牵引车一起往上拽,再不行便采取人海战术,全连官兵分列两旁拉起大绳,下面用三角木垫住车轮,避免下滑,一步一步直至山顶!使人联想起旧日长江三峡终日弯腰躬背的纤夫。
轮战部队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磨难,用血肉之躯铸起了令空中强盗闻风丧胆的钢铁长城!
防区以孟洪桥为中心,在暴露的公路沿线部署了高射炮兵一个加强团,共计有100口径重炮六个连,57炮三个连,双管37炮三个连,四联装高射机枪两个连。由远而近,兵力相对集中,构成强大的交叉火力网,形成高、中、低空科学、缜密的防空体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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