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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(第1页)

&ldo;我想也是。&rdo;细长的凤眼眨了眨,唇角露出一丝微笑。&ldo;喂!&rdo;博雅泄气地道,&ldo;就算真的这么想,也不用说出来吧!自己说和听别人这么说,感觉毕竟不同。&rdo;&ldo;呵呵,很正常。逃避危险是人的本能,所以博雅的反应,非常符合常理。&rdo;&ldo;唔。可是……&rdo;博雅的声音有点迟疑。&ldo;总觉得,对你而言,也许根本不需要我这个帮手。&rdo;&ldo;为什么这么想?&rdo;&ldo;你所面对的那些事情,是我不能了解的。总之,是完全无能为力的感觉……如果没有我,晴明也可以很轻松地解决那些问题,不是吗?&rdo;

&ldo;不是。&rdo;&ldo;嗳?&rdo;博雅转过头,诧异地盯着身边给出了如此明确回答的好友。后者却不再解释,望向榻上,低声道:&ldo;开始了。&rdo;

果然,忠信的身体又像前一晚一样,剧烈地抖动起来。这一次,阴阳师已经提前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,所以忠信一下子便从寝台上坐了起来,摇晃着脑袋,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。晴明将手指放在唇边,室内立刻充满了奇异的柔和声浪,而忠信则像醉汉那样前后晃动着。

突然,他停了下来,用混浊血红的右眼盯着两人。

&ldo;又是你……&rdo;从破裂的嘴唇中发出了含混不清的声音。那声音蹇涩粗鲁,好像是一个有很多年没说过话的人发出的。

&ldo;是我。&rdo;

&ldo;和我作对吗?……&rdo;

晴明直视着忠信,也许他所看的,是潜藏在忠信眼底的那个人。

&ldo;不是作对。&rdo;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,&ldo;只是想知道阁下的名字。&rdo;

&ldo;我的名字……&rdo;

&ldo;是的,尊姓大名?&rdo;

&ldo;这么多年……&rdo;附身在忠信身上的厉鬼狂笑起来,声音也变得歇斯底里,&ldo;这么多年没有人问过我的名字,没有人记得……当年在天皇陛下御前最英勇的武士,威风八面的松谷玉京,就是我啊!&rdo;

笑声持续着,到了后来听在耳中,竟然分不出到底是哭还是笑了。

&ldo;幸会,在下是阴阳寮的安倍晴明。&rdo;晴明安静地呼唤了一声,同时神态恭敬地俯身行礼,并不像与厉鬼对话,而像是在和殿上的同僚相见。

&ldo;安倍晴明。&rdo;自称名叫玉京的鬼魂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,态度似乎也不像先前那样可怕了。&ldo;阴阳寮……是阴阳师吧。&rdo;

&ldo;不错。&rdo;晴明出奇谦恭地说,&ldo;学过一些阴阳术。&rdo;

&ldo;当年的阴阳寮,可是贺茂忠行掌管啊。&rdo;

&ldo;正是家师。&rdo;

一人一鬼竟款款地叙起旧来,博雅愣在一边,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
&ldo;十五年了……&rdo;鬼魂长叹一声,&ldo;距离我离开人间,也已有十五年了。想必已经人事全非了吧。&rdo;

&ldo;唔……确实是很长的时间了。那么,为何又在此处现身呢?还请明示。&rdo;

那鬼魂突然之间,眼中又射出暴戾的光来。

&ldo;为什么?当然是为了忠信这个懦夫、胆小鬼、欺世盗名的骗子!&rdo;

&ldo;什么!&rdo;听到鬼魂如此评价自己的伯父,博雅忍不住叫了一声,不过这一声出口,自己也被吓住了,立刻闭上了嘴。

&ldo;跟十五年前的事有关?&rdo;晴明用目光示意博雅不要说话,自己继续追问。

&ldo;对。十五年前,我和忠信同为武士。适逢山贼作乱,受陛下差遣,我与他一同领兵前去平乱,不料却中了山贼的埋伏,几乎全军覆没。

&ldo;我俩拼死杀出重围,却遇到了山贼头领。忠信这胆小鬼已经被吓破了胆,居然跪在地上乞求饶命。我当时已经身负重伤,不过,嘿嘿,松谷玉京第一武士的名头可不是吓唬人的。我提出和那头领决斗,那贼人欺我伤重,又想留下亲手打败第一武士的美名,便同意了。

&ldo;那头领确实有几分蛮力,功夫也不错,却怎能和我相比?最终我一刀把他劈成了两半,贼人惊恐之下,全都逃走了。

&ldo;我伸手拉起在地上发抖的忠信,谁知道就在这时,他一剑刺入了我的小腹。原来,这胆小鬼生怕我把他求饶的行径张扬出去,不惜将我杀了灭口!

&ldo;我倒在地上,眼睁睁地看着他仓皇逃蹿。弥留之际我发下毒誓:无论如何,决不能让这个杀害我的恶毒小人善终!我要亲手一刀刀地将他活剐!&rdo;

玉京的声音越来越高亢,最后变成了咆哮,那张属于忠信的脸此刻扭曲得如同地狱里的妖魔。博雅垂下头,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发抖,并不是因为害怕,而是因为不得不面对真相的痛苦。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,他抬起头,便看见好友的脸。通常看来清澈冷淡的目光,此刻竟带着了解的暖意。

玉京仍然在叙述,闭上了眼睛,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,声音开始逐渐嘶哑。

&ldo;忠信回到朝中,把杀死盗寇的功劳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,成了人人称诵的英雄豪杰;而此刻的我已经成了散乱的枯骨、漂泊的游魂。

&ldo;他向朝廷谎报说我死在了山贼的手上,瞒过了众人。唯一不能瞒过的,就是他自己。越是胆小的人越在意自己的生命,忠信心中有愧,自然也害怕我的报复。于是,他请阴阳师用法术将我的魂魄拘禁在一块刻有我名字的灵牌上。不过,我是绝不会放弃的!时间越久,我的灵魂不但没有消灭,相反地,因为怀着报仇的信念,变得越来越强大。现在,我终于能够脱身出来,向他追索性命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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