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阳说,他早就想退伍了,只是年限还没到。他已经有了一个很大的计划,退伍后回老家开个公司,现在已经着手初步建设了。他说他从小就对音乐特别着迷,音乐是表达人物内心思想的极佳方式。他打算在公司里成立一个乐队,在全省乃至更多的地方演出。
&ldo;这一次算是豁出去了,我把我的将来全押在了这上面。赢了我就出人头地,输了我这辈子算是再也翻不过身来了。我想赌一次,人生难得有几回博,我不想再活在别人的脸色下…&rdo;
一股崇拜之情在我心里油然而生,我不禁想到了我自己,难道我自己以后要浑浑噩噩地活下去吗?我就不能活得有理想,有目标吗?在大学时,我就特别佩服那些生活有目标的同学,想做律师的不停地研究法律,欲做程序开发的专攻计算机语言,计划留学的针对性的学习相关的文化与语言,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呢?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,每天碌碌无为,得过且过,像风中的蒲公英一样,生活没有方向,直到现在还没有醒悟……
正当走神乱想时,张阳大声叫我:&ldo;排长,你没事吧?有心事吗?&rdo;
&ldo;没事,只是想起了我自己,自惭形秽,不像阳兄那样有追求有理想&rdo;我笑了笑,我确信那是我的肺腑之言。
&ldo;排长见笑了,我只是拿自己的未来赌博,输赢还未定呢&rdo;
&ldo;是啊,人生就是一场赌局,变幻莫测,世事难料,只是有的人下的赌注小,有的下的赌注大;有的人保守,有的人大胆罢了&rdo;我都奇怪自己怎么会有此感悟。
&ldo;来,喝,排长&rdo;张阳拿起酒杯:&ldo;排长不必惆怅,其实你们干部还是挺有前途的,跟我们兵不一样,干好了你们以后就芝麻开花似的节节高升,而我们兵干得出色也是兵,没什么出息,所以必须得想退伍之后的出路了&rdo;
我仰头猛烈地喝了一大口二锅头,呛得眼睛里挤出泪来,忍不住咳嗽了几下。望着天边的弯月,我问他:&ldo;你说人来到世上是为了什么?&rdo;
张阳说不知道,人生的学问太深奥了,就像魔鬼三角洲一样有人研究了一辈子也没能得出个所以然。他表现出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深沉。
&ldo;是啊,人生太深奥了。有的人说为了金钱,有的人说为了亲人,有的人说为了爱情,有的人说为了孩子…可是我们呢?工资少得可怜,亲人不能团圆,爱情也要面临严峻的考验,以后有了孩子也经常不在身边……而现在二十几岁的大好青春年华就在拔草,扫地,应付检查中荒废,戴着共和国军官的帽子却整天过着吃饭,睡觉,睡觉,吃饭的日子,你说这活着有什么价值?&rdo;我几乎是吼出来的,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哭了。
&ldo;排长,别这样,想开点。生活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差,上帝是公平的,他让你在这方面失去了,必然在另一方面收回来。大文豪高尔基不是说过吗,苦难其实是一笔财富。你现在在军营里的确是得忍受寂寞,没有自由,条件也艰苦,甚至无缘无故还得挨上级的批评,但这些必将磨练你的毅力与意志。所以当你历经过这些炼狱后,你就再也不会把今后遇到的任何困难放在眼里,包括退伍后,这是财富啊,排长。你不是喜欢钟跃民吗?那你就得像他一样去享受生活,把现在的经历当做人生阅历的一种资本,或许这就是人生的价值?&rdo;张阳的这席话让我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,人生的价值?阅历的资本?
在我还没在回味那些话的时候,张阳又说道:&ldo;如果你没有这种经历,又怎么会加深对军人的认识呢?如果没有来到这,怎么会知道军人平时的生活有多么艰难呢?有些东西必须身体力行才能理解的刻骨铭心,以后你就会越珍惜你曾经拥有的自由,亲情甚至生命。&rdo;
&ldo;是啊,有些东西只有在你失去之后才知道对你有多么重要,阳哥,谢谢你,谢谢你的鼓励,来,我敬你!&rdo;
&ldo;排长客气了!&rdo;
那晚我们喝到十二点多才回部队,只剩下地上一片狼藉。我出奇地喝了那么多酒竟然没有完全醉。
早上起床哨响起,头还是有点疼,本不想起来的,然一日生活制度必须坚持,用连长的话说,你可以不吃饭,但必须得站队。我差点忘了我已经不再是一名学生了。
天空很蓝,不知是否反射大海的颜色,放眼看不见一片云。空气很新鲜,海面也很平静,海风徐徐地扑面而来,不远处的树林里也有鸟儿在欢快地歌唱,让人感觉很舒服。
水平表面的宁静往往催生水底的暗涌,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一吃过早饭,营长便召集全营人员集合。营长站在台上庄严的让人害怕:&ldo;今天早上我去后山上散步,发现树林里有喝酒留下的酒瓶,不知道那些人是觉得我不敢处分你呀,还是觉得最危险的时候就是最安全的时候?三番五次,三令五申地强调不准喝酒,有什么用?&rdo;他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,下面已是鸦雀无声,&ldo;目无纪律,目无集体,作风散漫!是谁干的我现在还不想去查,我限你们自己中午之前到我办公室找我,不然等我们查出来……&rdo;他故意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,空留给我们一张严厉的脸,这种眼神更加让人恐惧,仿佛要把没有喝酒的人也吓得去承认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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