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吻着大地,远山被埋在雾霭之中,浓尾平原越发显得空阔,不免使人凭添几分惆怅。尾张国多河流,树木茂密。当地特有的淡红色游丝开始慢慢地罩住村庄,路上的商人不由地加快了脚步。
一行人自西而来,领头的商人抬手指指暮霭中的杂木林道:
&ldo;前方便是萱津村,今晚在那儿住宿!&rdo;
&ldo;好嘞!&rdo;
手下商人齐声应道。
这是一支商队,两匹驮马,一行十人。作为串乡的小贩,声势之大,实属少见。论行装,清一色的宗教打扮,斗笠或头巾下的脑壳光秃秃的,没有一根头发,肩背藤筐,上下着素。各诸侯国却把他们叫作&ldo;高野圣商&rdo;。
过去,高野圣商本是靠人布施的行脚僧,云游四方,广播高野圣山弘法大师的功德。可是,当今天下大乱,形势不可同日而语,除经文外,他们还背些货物商品,沿途叫卖,不少人已经彻底沦为商贩。
所谓&ldo;圣商&rdo;,绝不是中国所说的圣人,其语义近似于乞丐、流浪汉、偷人老婆的流氓。尾张一带,农民们管他们叫&ldo;夜盗怪&rdo;。
叫花子圣商竟有两匹驮马,而且驮的都是豪门富户才买得起绫罗绸缎。商人后面跟着一名少年,他也十分羡慕:
&ldo;从来没见过这么富的乞丐!&rdo;
中世纪即将在混乱中结束。应仁之乱后,八十年战祸反而使民力日趋殷实,好像战祸促进了经济的发展。
诸侯割据天下,各霸一方。分别在自己的领地里谋求富国强兵,奖励各种生产。所产物品,依靠商人运销各国。商业随之发达起来。
在只有武士和农民的社会里,商人走南闯北,异常活跃。社会开始为金钱所主宰。
这少年出生在尾张国爱知郡中村的一个农民家庭里。他感到与其荷锄拖犁,啃泥土当农民受苦,还不如象商人那样来往于诸侯国之间,赚钱发财更富有英雄色彩。
真实个奇怪的娃子!
商人们心中很疑惑。这个小矬子从早晨就寸步不离,一直由津宿跟到这儿。特别是那身打扮,简直让人毛骨悚然。最初,商人们甚至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人。
一头发红的蓬发,用稻草夹在脑后,身上裹一件破麻布棉袄,腰间系着一根绳子。
&ldo;你家在哪儿?&rdo;
商人再三询问,少年就是不答。可是他待人非常热情,甚至过于殷勤。嘴朝两边一咧,满脸都是笑,弄得满脸都是皱纹。
他活脱脱是个猢狲!商人们都这么认为。把人叫作&ldo;猢狲&rdo;,未免有些过分。于是,商人们改口叫他&ldo;日吉&rdo;。猿猴是睿山保护神日吉明神的道童。在宗教界,日吉是猢狲的美称。
&ldo;娃子,跟着我们干什么?&rdo;
&ldo;好玩呀!&rdo;
少年答道。
日吉似乎很喜欢经商,对一切都感到新奇。每到一村,他便帮助卖货,办事机灵,动作敏捷,倒也很起作用。
这少年有个特殊的本领,帐算得非常快。商人们在地上摆下石子,绞尽脑汁,还算不出来的帐,日吉从身后探头瞅瞅,立刻能说出该找多少多少钱,速度之快,可谓神奇!
因此,商人们十分惊诧,心想,莫非他是神童转世?
&ldo;前方便是萱津村!&rdo;
少年显得很疲劳,但是当头领百阿弥陀佛抬手一指前方的村庄时,他仍然一溜烟儿冲下河堤,跳进水里,用足竿试探着深浅为大家引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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