辜薪池皱眉道:“我何时教过你这样幸灾乐祸?”语声虽轻,在林宣听来却一怔,回神才知辜薪池只是佯怒与他玩笑,一时竟被这端正下的情趣弄得心头发痒。又怕先生当他太不庄重,避开眼,仍是恭谨谦逊的模样,道:“似乎江湖中有人想凑齐万两黄金出一问,问那位瑶郡主随军南下时,岛主与她一战,有几成胜算。”辜薪池道:“去年拟剑榜以瑶郡主为萧尚醴远观楚军离去,浩浩荡荡,如潮水远去。不知有几人能活着回来。而以方寿年的病情与心性,他此去必不能生还。他在城楼上远眺,却听身后环佩声声响,田弥弥前来,却挥退女官。萧尚醴也令扈从与内侍推开,田弥弥与他同看大军远去,道:“陛下此番相送龙襄将军,既是送行,更是送葬。”萧尚醴道:“边关便是将军冢。皇后有什么话要说?”田弥弥微微一笑,却有坚决毅然的神色,后退一步,下拜道:“此番北汉国主亲征,若是方寿年战死,北汉国主必集中军力攻西越边境,西越边境一旦告急,秦州危殆迫在眉睫。——要是战局真到那个地步,臣妾请守秦州。”公主没有守土之责,皇后也没有守土之责,但她做了十五年东吴公主,七年大楚皇后,但这两者她都愿意抛去。萧尚醴望向她,陈述道:“你不曾到过秦州一次,却愿为秦州而死。”田弥弥抬头笑道:“臣妾是秦州将军的女儿,只要宁氏后人没有死绝,秦州就永为中原屏障。秦州宁氏虽已无男子,但我还在,谁敢说宁氏无后?”比起公主、国母,她骨子里始终是秦州将军的女儿。萧尚醴道:“还未到那个地步。”他仿佛此时才下决定,道:“写信给你的异姓兄长,请他赴秦州。”?皇后写信,他的逾郎一定会去秦州,也一定会知道是他授意。征战之事出自朝堂,在这十年之约未到的十年内,他们原本该互不干涉,但事到如今,他也顾不得许多了。大楚威凤六年九月三十,大战一触即发。北汉与中原边界各有重兵枕戈待旦,秦州从来是中原门户,《秦州曲》中就有“儿童骑鞍马,妇女能弯弓”之句。此地儿童学会走路便学骑马,妇女亦可弯弓射敌。?这一日午后,城门紧闭,由黑甲军士把守,但听遥遥蹄声接近,众军士都凝神,善听的士卒趴伏在地,闭眼用耳听。一个已有白发却仍健壮的守将问:“多少人?”那士卒报道:“只有一匹马!”极力倾听,又道:“马已疲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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