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都没有想到会有火灾,即使是纵火者都没有想到火会那么剧烈。
起火的是一栋出租的小房子,火舌袭击了屋中所有的家具。
一号房是房东住的,房东姓顾,沿海人家新年总是要食螃蟹的,当时一号房的保姆正买了梭子蟹回来。
起火时顾若宁正在小屋子中玩新年亲戚来拜年时带来的金桔,小小的金桔一颗一颗都是圆圆的,些微火红的颜色破开了金黄的果皮,手上像是有一朵红却不俗的夕照。
不知风从什么方向来,火紧跟上风一起来了。
白昼时分,顾家的三所房子都浸没在浓浓烟火中。火舌窜上房梁,烟火无限冲出云层,一阵浓烟从屋外来,团团冲击了喉管。
顾若宁被烟灰呛住,不停咳嗽,氧气在室内不停被压缩,二氧化碳又止不住袭来。
加上本来个子就小,二氧化碳又低,于是很快就支不住身躯昏厥了。
当天新闻上说,南州顾家白日火灾,火从一栋出租的房中来,暂时未发现有人幸存。
南州顾家世代为从商,手下房产不计其数,听说顾老板在夫人的看管下不敢有外室,唯一的爱好就是买房。
老屋一共有三栋房子,皆是瓦片泥砖所建。
一号房是顾家自己住的,二号房和三号房则用来出租。
“咦?”
睁开双眼时,正是新年的白昼,顾若宁从棉被底下冒出一颗头来。
没有死吗?
棉被底下,顾若宁借一些白天的光芒观察自己的双手。
双手和双脚都是有知觉的,空气当中没有太多二氧化碳,只有红豆圆子甜甜的气息,顾家的几个主人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,没有一个会下厨的,想来是保姆张妈做红豆圆子了。
顾若宁赶忙从棉被中出来,南方从来不开暖气,现在气温下降了许多,大家都只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和温度作对。
可是顾若宁的身体并不是太好,总是三天一大病,五天一小病,从小怕冷,于是赶忙穿上一件呢子大衣。
循楼梯缓缓往下,顾若宁脚步顿住,神经越发紧张起来。
因为印象当中火灾那天早上,保姆张妈做的正是红豆圆子。
正好顾家的长子顾焕正在一楼为自己做咖啡,顾若宁看到了,于是唤了一声:“顾焕?”
一楼有一个小小的吧台,吧台上有大大小小的木制盒子,电灯照下来,光芒底下的全部都是咖啡豆,各式各样,都是顾焕和顾若宁寻来的,算来大约有二十多种不同的风味。
“要咖啡就自己来做,自己动手丰衣足食,不要总想麻烦别人。”顾焕正在考虑要不要往咖啡中加奶,根本顾不上看一眼和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妹妹。
“你今天做的什么咖啡?”顾若宁仄歪了一颗头颅,注视顾焕的动作,“拿铁?”
“不是,我在思考一个对于今天一天来说都十分重要的问题——今天的咖啡要不要加奶,你不要来乱了我的头绪,红豆圆子在厨房,饿了就去厨房,张妈给你准备好了。”
顾若宁问:“今天几号?”
“十号,怎么了?”顾焕用下巴看顾若宁,“你英语六级可以查分了?”
于顾焕怪异的注视下,顾若宁轻轻呼吸一口,不知想到了什么,脑瓜子嗡嗡的。
“不是,我出去一下,你帮我做杯拿铁放我桌子上。”顾若宁合了合双眼,让自己镇定下来,冲顾焕的方向使唤,“要是可以帮我放一柄茶匙就更好了,谢谢你,劳动是有价值的。”
一语罢了,转身向门口走去。
十号?
今天居然是十号?
十号正是房屋起火的日子,顾若宁看了看双手,那一双手可以感知到木头桌子的破洞,可以碰到金桔和咖啡豆,那一双手是一双活人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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