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线儿牵,珠链儿结,针针复针针,红萝对窗绣红装,怎么看都是一副好女人形容。她这个红装不是为自己绣的,而是为式微美人儿绣的。如今还有谁人不知晓式微姑娘的好相貌?饶是她哥哥听了,也要保持沉默。女人的美要发于内,形于外,又敛于外,方才是好女人。所以诸如灼灼,飘飘之辈,其实算不得好女人。
七月十二女儿节,便是在这一天,好女人要彩楼招亲,也是在这一天,红萝十五岁生辰,一切都好巧不巧。
红萝最近忙得紧,两眼晕乎乎的直冒金星,满眼都是泣血的丝线,下了工回家便由她哥哥扶着进了门,在一旁的小竹凳上稍坐了片刻,起身在井中打水洗脸,怎料放下去的是个竹篮,打上来一场空。
红萝尖着声儿大叫一声:“是谁这么恶作剧啊!”
她哥哥在一旁轻笑:“你现在篮子和桶子都分不清了是么?”
红萝:“……”该死的,她这眼睛是要瞎了么?
总归她是没有怨言的,吃罢晚饭就安安心心在浴桶中泡澡,越想越觉得幸福。他们家现在女主外男主内,分工很明确。如今她是再也不用理会家里的那些琐事儿,全交给她哥哥了。
伊文能够这么勤快地做这些,完全是因为他妹妹的一番话感染了他。红萝说:“哎,别人家的哥哥都上得厅堂,下得厨房,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行啊?别人家的哥哥都身心全面发展,你为什么就不可以啊?别人家的哥哥都会洗碗,你为什么就不会啊?别人家的哥哥都心疼妹妹,你为什么就不心疼啊?”
前面的这些,伊文都忽略了,主要是后面这句,深深打击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。什么叫他不心疼她?他明明就很心疼好不好?其实男人洗个碗做下饭洗个衣服又没什么,谁让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呢?
即便如此,红萝还是早早将自己的衣服洗了,试想一个大男人洗女人的衣服,那得多难为情啊!
哥哥的手艺最近越来越好了,时不时蒸个小笼包煲个汤,为此她每天要多吃几碗饭,身上又长了几两肉。红萝掐了几下自己微微肿起的小脸蛋儿,以及能掐的出水的藕臂,越发觉得自己长得水灵,越发觉得幸福,看来她命中注定很有姿色。
哥哥他最近也越发温柔了,一改先前的冷漠形象,她问什么,他便答什么,友好的不能再友好,这便是她想不通的地方。
明儿起红萝便不用去绣坊工作了,工钱也结了,算下来的确赚了不少,虽然可能她以后都不能绣花了。红萝设身处地想了一下,觉得这年头有钱人家嫁女真心不容易。没有被繁琐的仪式折腾死,都要被那一身繁复的衣裙给压死!成婚有步骤,嫁人需谨慎!
今夜月圆,星河璀璨,红萝眸中漾着满眼的柔光,就像清秋滴露的紫葡萄一般。还是和往常一样,哥哥陪她在院子里看星星,日子单调又美满。看着看着她心血来潮,就规划起了自己的人生,不仅规划了自己的人生,连哥哥和爹爹的也一并算上了。
心上一派阑珊,就像漫天星光打眼而过,是抓不住的烟火,她感叹地道:“等过了年,吃完年糕,我也在南街开个小成衣店罢,专门给人做衣裳,你就在院子里挑水种桑麻种桃花,爹爹就靠在桑树下抽大烟。等我们再有钱一些,我帮你娶个好媳妇,再帮你找个好妹夫,我们一家人永远生活在一起。”
伊文立即摇头:“不行,我们院子太小,住不下那么许多人,住三个人刚刚好了。”添个把人还是勉强,不过这句话伊文没有说出口。
红萝白他一眼:“什么叫刚刚好了,你难道想一辈子不娶妻,想我一辈子嫁不出去?哎你这个想法太自私了,你大半夜溜出去和美人儿幽会你以为我不知道?爹爹天没黑便睡下了,你说我一个人多怕啊。”
“那我晚上不出去不就好了,我就在院子里陪着你,陪你看星星。”伊文甚是沉稳诚恳地答复她。他望着月色下红萝晶亮亮的眸子,和漫天星辉一样的明亮,凄凄夜里只有他才能看得见。
“你真的能做到么?这样的例子简直太多了。我就听过许多这样的故事,那些抛弃孩子的父母,总是骗被抛弃的孩子说:‘乖儿,我一会儿就回来’,然后一会儿没有回来,再也没有回来,你不是还要玩同样的把戏吧?”红萝凄声。哥哥是她此生最在乎的人,没有之一。她不希望哥哥给她的只是个空口的承诺,承诺这种东西,最好不要当真,不当真便不会伤心。
“我做到了,你就会一辈子在我身边不离开是么?”伊文亦沉声。他想要给她的承诺,首先要确定她一辈子在他身边,她若走了,她若走了,他又该如何?
“嗯,大概吧。”红萝敷衍一声。她没法儿给他承诺,实在是因为世事无常,许多事情,即便自己想,也无能为力。所谓一辈子不离开,包括生死之命么?死生亦大矣,岂不痛哉?她要的,是每天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,不让他担心,万一哪天她先走了,哥哥岂不是很伤心?所以不能给他一个一辈子的承诺。
哥哥他最是绝情,亦最是重情。这样的人,只适合能给他一辈子幸福的女人,而这个女人,无论身材相貌地位人品,都要配得上他,湖州的女儿家,还有谁能配得上她哥哥呢?
夜色凄浓,想着伤心事儿,便会伤心,伤心了,景色也会跟着伤心几分。不是景色本身惹人伤心了,却是看着物是人非。
“哥哥,要不劝咱爹爹戒了大烟罢,这么下去,我担心他的身体……”虽说死生有命,总不能随意挥霍吧。像她就是很珍爱自己生命的,没人知道她能活下来有多么艰难。爹爹他每抽一口大烟,生命便会衰竭一分。人生之不能承受之重,在乎阴阳两隔,在乎亲离子散,在乎山水之间。嗯,好像不是这么个说法儿……看来是最近读诗读恍惚了,越发有些不上心了……
伊文怅然舒了口气,望着月色下的夜空有些释然。“丫头,人生在世,总要有一个念头,有了念头,便有了盼头,有了盼头,便有了活下去的由头,如若这个念头没了,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”
哥哥难得和她说这么一番大道理,既然他这么说了,一定是有切身的体会。爹爹的念头是什么呢,不会是想早些和娘亲团聚吧?死即是生?什么破道理!那哥哥的念头又是什么呢,红萝没敢问,说出来怕太伤人。
“是因为娘亲么?”红萝前不着边儿的问,她在试探,试探着知道一些秘密。
伊文不答话,红萝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想,她凑近他一些,揽着他的腰,淡淡地问:“哥哥,娘亲她,是个怎样的人?”红萝这样问,源于心底的不安。六岁以前的记忆,像是被人生生抽离了一般,这些年来没有一点影子。自从她在王府中做了那个梦之后,梦里时不时出现半星半点儿影像,近来这半星半点儿的,好像又明晰了几分。
“娘亲么?”伊文两眼空洞,出神地望着远方,久久才道:“她大概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吧……”
怎么会不可怜呢,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,怎么会不可怜!红萝愤愤地想,不仅可怜,还可叹。女人在世,多涂脂粉,或薰兰麝,如是装饰,即得知是女流之身。而今死后,白骨一般,如何认得?女人其实都很可怜。
“娘亲生我的时候,一定很疼吧?我曾听人说,女人生孩子的那种疼痛,便是切肤之痛,这种疼痛,我这辈子都不想体会。”红萝望着夜空,一个人喃喃自语。
她哥哥轻笑一声:“嗯,她不疼,你又不是她生的,她怎么会疼?”
红萝啊了一声,惊悚地低下头:“你胡说什么,我怎么可能不是她生的!难道真的如他们所说,我是河边捡的?”
伊文:“嗯?”
红萝接着道:“我听我的同窗小伙伴儿说,他们小的时候,他们家人也骗他们说是捡来的,要不就是树上掉下来的,我稍微研究了一下,这句话一点根据都没有好不好。”
伊文点点头:“是了,这句话一点根据也没有,所以你还相信你是捡来的吗?”
红萝摇摇头:“不信,我一点也不信。”
伊文揽着她,陷入了沉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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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章我写的有心无力,足足写了两个小时!总觉得自己太累了,是该放个假了,有些乱嗯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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