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玄北再度睁眼已是三日后。
疼痛与疲软无力一同涌上来,他费力撑开眼皮,迎面而来正是他失去神志时在眼前挥之不散的那张脸。
是虞子矜。
怎么会是虞子矜?
&ldo;你怎么……&rdo;他张口欲言,吐出沙哑声响。
&ldo;我没走。&rdo;虞子矜隔着两步想走上来,他捕捉到玄北眼中一闪而过的柔和与惊讶。
&ldo;你走吧。&rdo;
下一刻,那张无情的薄唇里蹦出三个字来,硬生生逼得虞子矜不敢迈步。
虞子矜无辜眨眼,微微张开了嘴。他压根闹不明白为何玄北突然又翻脸。
&ldo;我不走啊。&rdo;虞子矜慢慢挪近,一边道:&ldo;我一直和冬生姐姐一块儿……&rdo;
&ldo;你走,立刻!&rdo;玄北加重音,闭眼仿佛不愿看他,冷酷,又无情,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虞子矜又一次疑心这人不是玄北。否则怎会一醒来一开口就要他走?
&ldo;我不走。&rdo;虞子矜犟性子一起,伸手就握住那一只温热手掌。
&ldo;你走不走?&rdo;玄北不耐睁眼,其中栖息着狠厉,仿若权将虞子矜看作牯夏拉。他还甩开虞子矜的手,一如不屑地丢下那只粗糙却含着真情的草蚱蜢。
&ldo;不走。&rdo;虞子矜不服气地哼了一声,将两只冰凉的手藏到背后相互掐着,一边道&ldo;就不走。&rdo;
玄北深深看着他,如蛇一般渗毒的冷眸。
&ldo;就算你一心留在这儿,从此也讨不到任何好处。&rdo;他一字一字虚弱却清晰坚定,恶狠狠道:&ldo;快滚!&rdo;
快滚
这可真真是一个伤人心的词儿。
虞子矜委屈地垮下嘴角,固执摇头,&ldo;我就不走!你做什么要赶我走?我的腿生在我身上,它们不听你不怕你,我不要走就不走。&rdo;
&ldo;你真不走!?&rdo;玄北阴沉沉的脸如恶鬼般可怕,仿若下一刻会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吃入腹。
虞子矜糊涂了。
为何玄北要摆出这陌生的凶狠模样?为何玄北那样凶,他却不怕他,反而觉着玄北像一只孤独挣扎的悍狮,浑身是伤,仍要高傲亮出爪牙,既伤人,又伤己?
这么多日以来,他一直守在这里,吃住不离,满心满脑子是玄北安危。这一次他没有念半点儿回报,本以为玄北定会夸夸他哄哄他,不再计较他溜出去玩,然而等他的却是如此局面。
虞子矜想要抱一抱这个暴躁的玄北,又自觉万分委屈绕心头,难以言喻。
独独有一样事是不变的。
&ldo;我不走。&rdo;他趴在床榻前,垂着眼皮子嘀咕着:&ldo;我不走就不走,冬生姐姐也唤不走,达鲁也赶不走我,我不要走,谁也没法使我走……&rdo;
虞子矜揉揉眼睛,自顾自念叨:&ldo;我的包袱里又有一个黄福包,这里有人要害你,你一点也而不知道。你光是睡,不知道有人想你死掉,也不知道我不想你死掉。一醒来还让我走,让我滚,你‐‐&rdo;
他顿一下,吸一下鼻子,声音又低弱又沉闷道:&ldo;你不是玄北,我也不要同你一块儿玩了。&rdo;
&ldo;再也‐‐不同你玩了。&rdo;
帐内再无声响。
玄北面朝另外一头,虞子矜将脑袋埋在被褥中,谁也不知另外一人是否清醒着。但这儿犹如一场无声对弈,双方皆是捂住一颗柔软的心强行摆出针锋相对、剑拔弩张的架势来。
虞子矜初生牛犊,他什么也不想也不怕,气呼呼鼓着腮帮子,心想反正玄北中毒未愈治不住他。
而玄北身历百战从未败过,他像是将前生今世一事不拉想了一遍,又像是什么也未曾想过。
虞子矜不肯走。
这人顶是古怪。
你待他好,不见他必定乖巧跟随;你决议不再留他,恶言恶语赶他走,他要较劲,死活不肯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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