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请原谅,威利‐‐&rdo;凯格斯狂乱地将那台译码机塞进保险柜,锁好,又匆忙从舱壁上的一个挂钩上取下一个夹有电报译文的夹子。他望着起居舱的门,紧张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。威利也站起来凝望,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一种令人不安的恐惧。
门开了,一个身子挺直的瘦子走了进来。他头发稀疏浅淡,眉头紧皱,嘴巴就像一道褶皱的伤疤。
&ldo;萨米斯舰长,这‐‐这‐‐是我的一个熟人,长官,&lso;凯恩号&rso;的,长官,基思少尉。&rdo;
&ldo;基思,&rdo;萨米斯淡然应道,伸出他的手,&ldo;我是萨米斯。&rdo;
威利刚碰到那只冰冷的手,它就缩回去了。萨米斯舰长在刚才凯格斯坐的椅子上坐下。
&ldo;咖啡,长官?&rdo;
&ldo;谢谢你,凯格斯。&rdo;
&ldo;您如果想看的话,今天上午的往来函电都译好了,长官。&rdo;
舰长点点头。凯格斯忙不迭地倒了咖啡,从夹子里抽出那些电报,一份一份地递给这位铁公爵过目,每次他都微微弓着腰,低声做一点解释。萨米斯每看完一份就一声不吭地把它交还凯格斯。这是威利在古装电影之外从未见过的奴才与主子的画面。
&ldo;我怎么没看见第367号电报啊?&rdo;萨米斯问。
&ldo;长官,我正在译那份电报时我的朋友来了。我已译完了四分之三。我再用两分钟就能译完,长官‐‐您如果想看我此刻就译‐‐&rdo;
&ldo;它的重要性如何?&rdo;
&ldo;是缓发电报,长官。&rdo;
萨米斯冷淡地看了威利一眼。这是握手之后的第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表示知道他的存在,&ldo;你可以等到你的朋友走了之后再干。&rdo;
&ldo;非常感谢您,长官。&rdo;
铁公爵萨米斯悠然地品着剩下的咖啡,目不旁视,凯格斯手里拿着电报夹,一声不吭,必恭必敬地在他旁边站着。威利靠在舰墙上暗暗称奇。那位舰长终于用手帕轻轻地抹抹嘴,起身走了出去。
&ldo;万岁!&rdo;威利在门关上后低声喊。
&ldo;嘘!&rdo;凯格斯向他投去乞求的目光,然后跌坐在一把椅子里。过了几分钟,他心虚地说:&ldo;他隔着舱壁也能听见。&rdo;
威利充满同情地搂住凯格斯弯着的双肩,&ldo;诸神啊,我的男子汉,你是怎么让他把你吓成这样的?&rdo;
&ldo;你们的舰长难道不是这样的吗?&rdo;凯格斯哭丧着脸惊奇地看着他问。
&ldo;见鬼,才不呢。我是说,他自有他低等野兽的一面,但‐‐我的老天爷呀,你们这位简直可笑‐‐&rdo;
&ldo;别嚷嚷,威利,&rdo;凯格斯又扭头看了看,哀求着说,&ldo;哎呀,我想像所有的舰长都差不多一个样‐‐&rdo;
&ldo;你真糊涂,老弟。你从未登上过别的军舰吗?&rdo;
凯格斯摇头,&ldo;自从我在瓜达卡纳尔岛登上&lso;摩尔顿舰&rso;以来我们就一直在作战。到珍珠港后我还没上过岸呢。&rdo;
&ldo;在这个世界上能那样把我当猴子耍的舰长还没有呢。&rdo;威利咬牙切齿地说。
&ldo;他是个相当好的舰长,威利,你只是要理解他‐‐&rdo;
&ldo;照你这么说,你也只需要理解希特勒了。&rdo;威利说。
&ldo;我会尽快到你的舰上去的,威利。也许就在今天晚些时候。&rdo;凯格斯从保险柜里取出译码机,明显地急着要开始工作了。威利只好同他告别。
在&ldo;凯恩号&rdo;锈迹斑斑的到处是丢弃物的后甲板上,在值勤军官的桌子旁,站着一个陌生人:一个礼服笔挺的海军陆战队下士,身子挺直得像个锡铸的战士,他衣服上的扣子在阳光下灼灼生辉。&ldo;这就是基思少尉。&rdo;值日军官卡莫迪对陆战队下士说。那站得直挺挺的下士正步走到威利面前,敬了个礼。&ldo;海军少将雷诺茨向您致问候,长官。&rdo;他说着,递给威利一个封好的信封。
威利打开信封,看到一张打字便条:
兹定于今晚20∶00在海军将军雷诺茨官邸为海军将军克拉夫举行招待会,敬请威利&iddot;基思少尉光临。第20航空母舰分队司令的快艇于19∶15至&ldo;凯恩舰&rdo;相接。
h马特森上校
遵命奉请
&ldo;谢谢你。&rdo;威利说。那位陆战队下士再次敬了个僵硬的军礼,然后以一个活动玩偶的僵硬动作履行了离去的全套礼仪离开后甲板,爬下链梯,登上海军少将那带有白边舱盖的豪华快艇。卡莫迪向小艇的水手长挥手示意,那快艇便突突突地开走了。
&ldo;我的上帝,&rdo;那小个子安纳波利斯人拽着自己的小胡子,一脸敬畏地看着威利说,&ldo;您到底有什么背景啊?&rdo;
&ldo;别嚷嚷,&rdo;威利得意地说,&ldo;我是微服私访的小富兰克林&iddot;d&iddot;罗斯福。&rdo;他漫步走到前甲板上,卡莫迪那瞠目结舌的神秘样子搞得他像喝了香槟一样心里热乎乎的。
威利走到舰艏上,清凉的小风吹动着蓝色舰艏旗。他在甲板上坐下,背靠旗杆,一门心思地苦苦琢磨着刚才经过的一些场景。他在&ldo;摩尔顿号&rdo;上所观察到的情景把他对自己所在军舰的看法全搅乱了。首先,他本以为德&iddot;弗里斯是个暴君,但与铁公爵萨米斯比起来,他的这位舰长应该是个懒散的好心人。再说啦,&ldo;摩尔顿号&rdo;是海军秩序与效率的模范,&ldo;凯恩号&rdo;相形之下只是一条可怜的中国舢板。然而,那艘漂亮的扫雷舰曾丢掉过一套扫雷器;而这生锈的流浪儿却在扫雷演习中夺魁。这些事实如何自圆其说?难道丢失扫雷器只是个毫无意义的偶然事故?要不然就是&ldo;凯恩号&rdo;的工作技巧也是个偶然,一切都亏了有个渔夫马里克?在这个驱逐舰与扫雷舰杂交成的世界里,所有的条规似乎都被弄成一团糟了。他又想起了汤姆&iddot;基弗的话:&ldo;海军是由天才设计由白痴执行的杰出安排,&rdo;并且要&ldo;自问&lso;假如我是个傻瓜,我会怎么做这件事呢?&rso;&rdo;他尊重那位通讯军官的头脑,而且他还亲耳听到马里克公开承认那头脑的敏锐。他于是决定,在他把这些相互矛盾的现象理出头绪、得出自己的结论之前,一定要把这些格言作为自己的指南并且要‐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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