梦里的谢白一愣,只觉得这珠子他好像见过,却因为记忆流失,怎么也想不出,只是看到的时候,会莫名觉得有点难过。就在他忍不住想去碰那滩圆珠的时候,那只小猫突然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光,而后在那片微光中,变成了一个拳头大的东西,肉红色,上面还覆着一层白色的膜衣。那是一颗心脏……直符灵动界最近有点儿乱,一众妖灵从阴阳大乱的那天起开始作妖,已经疯了整整一个礼拜了,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千百年前,肆无忌惮天天互殴,三句话合不来就撸袖子直接干架,亏得在他们的脑子里没有出事就拨妖妖灵的概念,不然妖妖灵的电话就该直接炸了。刚开始立冬和风狸还狠狠愁了两天,恨不得一人八条腿,满哪儿追着管,以免那帮妖灵搞出什么大乱子来,影响到三界秩序。结果差点儿跑断了腿之后,他们才发现,那些千年王八万年龟一个个都精得很,干架从来都挑着恰当的地方,卡着恰当的临界点,既能打得爽,又不会影响到别界,纯吃饱了夹生饭给撑得。“看看,我那天说什么来着,根本就不用理他们!”娄衔月大冬天穿着条妍丽的旗袍长裙,毫不在意侧边开的叉,翘着二郎腿,一边嗑瓜子一边道:“就是憋了千儿八百年,好不容易有个借口松松筋骨,不打白不打,我这是不会打,我要能打我也闹,直接单挑殷无书,打输了很正常,打赢了我就要名扬四海了。”洛竹声刚抿了一口茶,就被她这句呛着了,拍着心口咳了好一会儿,才道:“单挑殷无书就算了,还想着赢,几天不见你这是要翻天?”娄衔月喂了八哥一粒瓜子,顺口道:“万一见鬼了呢。”立冬仰脸想了想,默然不语抬手直接给她倒了一杯茶。娄衔月眯着眼转头看他:“你这表情简直是提前给我上坟啊,你再这么看我,我真上楼找他干架了啊!他中午才睁眼从阵里出来,到这会儿也就半天的功夫,指不定还手脚无力呢,这时候跟他干架我觉得我有百分之一的把握能赢。”立冬、风狸:“……”出息呢?洛竹声无语:“……真好意思啊你。”娄衔月想想又补充了一句:“他要是不还手的话,能涨到百分之五十一,讲真,我怎么说也算他半个救命恩人,站桩让恩人打一会很过分?”洛竹声刚想回她一句,就听见一个声音横插进来,接了娄衔月的话,道:“合情合理,半点不过分。”得,正主来了。娄衔月勾头一看,咳了一声,又缩了回来,喝了口茶水压压惊,中气不足道:“嘿,说曹操曹操到,你怎么这就下来了?醒了起码得坐调一天一夜才能恢复元气。”殷无书答:“下来站桩给你打。”他穿着一件细条纹烟灰色衬衫,衬得脸色有点苍白,嘴唇血色不太足,但因为眼眸清亮的关系,看起来精神还不错,一点儿也不像个昨天还断着气的人。他一边下楼一边把袖口朝上翻折了两道,看起来倒是难得有些居家的意思。娄衔月挠了挠下巴,讪讪地低头继续嗑瓜子,刚嗑了一颗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:“我们没敢进你房里看,小白醒了没?你不是说不出意外今天入夜就能睁眼么?”“刚醒,嗓子有点哑,我下来给他调点温水喝。”殷无书答道。“醒了?!”围坐在桌面的众人皆是一阵欣喜,悬了几天的心也终于放下了。立冬忙不迭抢在殷无书前头倒好了一杯水,递给殷无书,结果却见他摇了摇头,“这杯子他暂时没法喝,找个碟子。”众人闻言都有些懵。立冬掏了掏耳朵,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找个……碟子?喝水为什么要碟子?什么样的碟子?”殷无书摆了摆手:“我知道哪儿有,没事,你嗑你的瓜子去。”说着他便脚尖一转,绕进了右手边第一个房间里。立冬眨巴眨巴眼,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一玻璃杯水,又看了看那个房间,一脸茫然地走回桌边,跟其他几人面面相觑。片刻之后,殷无书从房间里出来,瘦长的手指尖捏着一只巴掌大小的浅口骨瓷碟,过来倒了一碟水。洛竹声抽了抽嘴角指着那碟道:“这不是平日人家放蘸料的碟么,哪有拿这个喝水的?”其他几人也都神色复杂地看着殷无书,心说不会人活过来了脑子还没跟上吧?但是这话也只能闷着想想,没有谁敢直接说出来。“你真醒假醒啊?别是上回来我这换摇烛散的后遗症吧?按理说没满一个月呢,不至于这么……”洛竹声一脸担忧地看着他,道:“既然尘埃落定该解决的都解决了,你还是赶紧来我这把东西都赎回去吧,放我这里烧手。”殷无书头也不回,边上楼边应了句:“行,明天去你那儿赎。”众人对视几眼,不约而同站起身,不放心地跟上了楼。殷无书瞥到他们的动静也没阻止,就这么任他们跟到了卧室门外。卧室大门洞开,倒没有非礼勿视的意思,大大方方随便看。只是即便殷无书没有开口声明,在场的众人也习惯性地止步在了门外,没踏进去。屋里的布置一如既往简洁分明,干净得近乎没有一点儿灰尘。地板上娄衔月给殷无书画的阵还在,金线流动,圈出了一块不大的地面,每个方向都拍了一张符纸,纸上各压着一截金红色的细绳,绳上串着一枚铜钱,那是娄衔月今天刚加上的,有助于殷无书恢复。而阵旁边的大床上,谢白闭眼平躺在那里,脸色白得近乎透明,半点儿声息都没有,甚至看不到心口的起伏。“这……”门口的娄衔月飞快地和洛竹声对视一眼,附耳低声道:“我怎么觉得小白还没醒呢?别是做火入魔梦游说胡话吧?”洛竹声没说话,但是看表情,想法跟娄衔月也差不了多少。几人站在门口正盯着床上没有半点儿活气的谢白出神呢,就见殷无书顺手把装了水的骨瓷小碟放在玻璃方几上,然后绕到床的里侧,掀开窗帘,弯腰从墙角捞了个什么东西抱在怀里,气定神闲地走到方几旁,坐在单人沙发里,把手里那个黑漆漆的小团子放在了方几上。那团东西默无声息地装了会儿死,终于还是放弃似的抬起脑袋,勾头喝起了碟子里的水。娄衔月面无表情地转头戳了戳洛竹声:“我觉得我可能眼睛有病,你帮我看看?”洛竹声温声答道:“看不了,我觉得我的眼睛也有病。”立冬站在他们两人后面,狠狠眨了好几下眼,拍了拍风狸道:“诶风子——你帮我看看老大手里摸着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?我怎么看怎么都不是个人形啊?”风狸木着一张脸,看似冷静道:“嗯,没人形,那是一只猫……”他顿了顿,大概觉得这形容还不够完全,于是又补了两个字:“……崽子。”洛竹声和立冬同时沉默数秒,嘀咕道:“原来我没瞎啊。”娄衔月终于忍不住“嘶”地吸了口气:“这不是小白经常抱在怀里的那只小黑猫么?刚才殷无书是说小白醒了,要倒水给他润润嗓子吧?怎么端上来就变成喂猫了呢……”几人再次对视一眼,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一个十分复杂的表情,他们互相使了个颜色,冲屋里的殷无书嘿嘿哈哈地打了个极其敷衍的招呼,又纷纷滚下了楼,回到了桌边。娄衔月“啧啧”摇了摇头,抬手指了指楼上一脸担心道:“不会是小白还没醒,他忧思过度……那个了吧?”“哪个?”风狸还没反应过来。娄衔月:“傻。”风狸:“……”“别不信,我见过的老妖怪多了去了,真有这样的,一傻就可怜了,还容易翻白眼、手抖、流口水。”娄衔月煞有介事地黑殷无书,睁着眼睛胡说八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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